八八年的秋天,我来到西电。作为四川人,父母本为我选择的是成电电子工程系,临交志愿前五分钟我擅自改成西电,因为从小没叛逆过的我那天突然觉得:凭什么都听父母的。命运从此在此转弯,因为去了成电,不知我又会收获怎样的人生。
去西安有两个相当朴素的愿望:一是要去看兵马俑,二是希望离贾平凹近一点。八八年的贾还没有九三年写了《废都》后的臭名昭著,在我心中是个极有灵性的作家。但西电的第一眼,让我热泪汩汩而来,没想到我拼力奋斗来的学校,是这么的令我失落。火车上遇到的老乡及校友一系八六的沈勇师兄把我带到四十九号楼,一路宽慰我,说咱们学校不差,二系很好。在此致谢沈师兄,尽管这份感激迟了二十五年。
从此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从没离开过家的人那时感觉到的是满心的乡愁,想父母,想弟妹,想家中的美食,想高中的同学。最讨厌的是齐秦的《狼》,走到哪里都听到他的嚎叫,到现在仍不喜欢,一听到就想起那段茫然无助的日子。心中不愉快,就想写东西。那些清冷的美好的西安初秋的夜晚,没有与同学去聊天散步打双扣,而是含着眼泪坐在教室一角写文章,现在想来多浪费啊,浪费了那些美好的时光。军训没结束写了几个豆腐块文章投到二系系报《青年之友》上,很快获得采用,被系中师兄师姐们列为约稿对象。紧接着发现了《秋荻》。投给《秋荻》的第一篇小说是一顶草帽的自述,以我一个高中八六级师姐为原型。那位师姐美丽,高挑,当时考到广外,是我们心中女神般的人物。我们高三时听说她休学了,因与同学们出游喝了山泉水莫名高烧不止,后来用了大量激素抗生素才捡回一条命,但样貌毁了。本来只是听说,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偶遇她,才知疾病能把人毁成什么样子。我以一顶草帽的视觉去想象这位师姐面对如此人生变迁她的勇气与悲哀。从那时起我不喝也不许身边任何一个人喝一口山泉水,太惨痛的教训了。后来还投过什么文章已记不得了,唯有一篇印象深刻。八九年秋天,不知为何,写了一篇关于一个因意外车祸丧生的亡灵俯视人间熙熙攘攘产生的感慨,那时我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不知为何对生死产生了疑惑与感悟。这篇文章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在《秋荻》发表后有几个认识的朋友还专程到宿舍与我讨论。可惜都没留下一份。如果哪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手中还有当年的《秋荻》,请查一下有没有笔名金秋的文章,分享一下,将不胜感激。
后面的生活就庸俗了,因为熟悉了,有了同学圈、朋友圈,不孤独了,有乐子了,在大二下学期就不大写东西了。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辗转了许多地方,最大的变化是再也感觉不到乡愁了。在深圳已待了十九年,超过在四川待的年头。现在每到一个新地方,作为资深吃货是兴冲冲地四处找吃的。
现在回过头,想念那段单纯的岁月,想念《秋荻》给予我们的情感的宣泄口。最后说一声:感谢《秋荻》!